
黃永玉先生八十藝展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行,展出的二百來幅作品均為大師創(chuàng)作于1999年以后的得意之作。就像老人在創(chuàng)作上總有使不盡的新“招術(shù)”一樣,連新聞發(fā)布也搞得異于常人,27日專為這場展覽作鋪墊的酒會在黃氏“莊園”萬荷堂舉行。
在前往的三百多人中,既有黃宗江、郁風、黃苗子、蕭淑芳等舊友,亦有廣軍、蔣振華等弟子,還有數(shù)不清的黃老藝術(shù)的崇拜者們,其中不乏金發(fā)碧眼、喜愛中國藝術(shù)的老外。大家到場的目的之一就是參觀黃老這座建在華北大地上的江南味兒建筑——享譽海內(nèi)外的萬荷堂,其次才是品美酒佳肴。黃先生的兒子黃黑蠻特意從香港趕回來幫父親前后照應著。
酒會小遺憾:愛犬未露面
萬荷堂占地六畝,門樓、角樓、影壁、回廊、臺榭無不按傳統(tǒng)格式布局,卻又不拘泥于傳統(tǒng),一墻一瓦一木一草都透著黃氏特有的靈動與不羈。而據(jù)來自湖南的同鄉(xiāng)楊先生說,“我常去黃老在鳳凰的家參觀,與萬荷堂比,我還是更喜歡鳳凰的家,畢竟那兒有水有山,氣候條件要好一些?!?br/>
不同于往常的是,這個園子里最有特色的角色居然沒有出場:那些黃老最鐘愛的狗“兒女”們。記得去年九月的一天,記者首次到萬荷堂為黃老推出新作《比我老的老頭》作專訪,未見其面,隔著厚厚的大門就聽到里面吠聲不絕于耳,四五十條品種各異的狗不約而同從四面八方直撲而來,大如牛犢的只用尾巴掃一下你的小腿立感麻疼,小似大雪球的則追著腳后跟頑皮地想絆你個跟頭……可能怕客人受到驚嚇,也怕狗兒們被人所傷,此次酒會的入口處黃老手書的“酒會知照”中的一條即為:請勿激怒狗群,以防意外。
在座不少人都為沒能看到狗群而遺憾。一位姓嚴的先生說,我與黃永玉并不熟,但他的畫展我都要去看的,只要我能去,不為別的,就是他的作品永遠有新意永遠透著他自己的味道,就像黃老曾說過,讓每一筆都姓黃的感覺。而黃老愛狗是眾所周知的,無論他鳳凰、香港還是北京、意大利的家都無不以愛犬而聞名,這回沒能看到大師的愛犬真是有點遺憾。
愛犬未露面,好字卻是隨眼可見,就連不起眼的廚房角落里都在兩根木柱上寫著“做事要首先檢點為人莫飯后敲鐘”。
弟子說:老師是異于常人的
站在“老子居”門口的廣軍、蔣振華先生都是黃老弟子,談到恩師,二人一臉景仰?,F(xiàn)為中央美院教授的廣軍誠懇地說,“老師的確非常有才華,不服不行!1963年在美院當教授的黃永玉先生就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只招了十個學生,我是其中之一。在我們眼中老師是異于常人的,不管是他出生于鳳凰的土家族血統(tǒng),還是他十三歲起就自己闖世界養(yǎng)活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除了教我們畫畫,在為人上老師對我們影響也非常大,其中最突出的一點就是他不屈不撓的精神,比如‘文革’中他被批為畫‘黑畫’,在那樣一個環(huán)境下他仍然樂觀地面對一切,每天看書寫作甚至陪郁悶的朋友聊天,到了晚上11點大家都散了,他才把門一關(guān)獨自作畫到次日凌晨三四點。他常說的一句話是,做人不要樹敵,交朋友還來不及呢,為什么要樹敵呢?老師非常幽默,記得當時他帶我們到大連漁民家去體驗生活,我們十個人和他同睡在大通鋪上,他睡在中間,每晚都要給我們講三個笑話,我們和他在一起特別開心。”這種師生情誼一直延續(xù)了四十年,廣軍說,“比如前一陣,老師突然想做木刻,一個電話打給我說他需要幾塊五合板,我立馬就去市場上挑選上好的板子親自給老師送過來。就像四十年前一樣,雖然我都六十多歲了?!?br/>
廣軍在為老師自豪的同時,坦言也有很大壓力,“張五常先生是黃老好友,他曾與黃老聊過‘徒以師名’、‘師以徒名’之說。在我們自己看來我們這些弟子真是徒以師名,許多同學如今都是博士生導師了,可又怎么樣?在藝術(shù)上沒人超越先生,都遠遠落在其后,所以感覺自己真有點徒有虛名。先生在藝術(shù)上永遠有追求,同時他的觀念永遠那么超前,讓年輕人都自愧不如?!爆F(xiàn)在身為新疆美協(xié)秘書長的蔣振華亦有同感:“他永遠是我們的老師。”
香港人:黃永玉是天上掉下來的畫神
特意從香港趕來的王銘先生是世界象棋聯(lián)合會永遠的名譽主席,也是黃永玉先生多年好友。他說之所以喜愛黃老的畫是因為其作品很有自己的特色與風格,同時他的為人也非常好,“在通州徐辛莊這樣偏遠的地方,居然有這么多人趕過來,說明先生的受歡迎程度。”
黃老早在23歲時就在香港舉辦過他的第一個畫展,那么在香港人眼中的黃永玉是什么樣的?王銘先生說,“香港有越來越多的人在通過各種渠道了解黃永玉的作品和他的為人。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黃永玉先生從意大利回香港,曾在我兩層的辦公室舉辦過一個畫展,當時香港信報某位總編輯的母親、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特意前來觀看。在看了幾圈后離開時老人又回轉(zhuǎn)身來,指著黃永玉的鼻子說了句:黃永玉你不是人!這話嚇了我們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老人又接著說了下半句:你是天上掉下來的畫神!”王銘先生說二十多年過去了,黃永玉的畫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
黃苗子:他上門討債,我們成好友
笑瞇瞇的黃苗子先生也與夫人一起來到了萬荷堂,兩位黃老不僅是藝術(shù)知音,還是生活中的好友。萬荷堂永玉畫室中有六根粗大的金絲楠木,上面就有黃苗子的手書。聽記者說要他談談黃永玉,黃苗子先生微笑著道:“我最不愛接受記者采訪了。以前有記者采訪我,他們非但沒從我這兒得到什么,反而當成了我的素材,光是‘新聞記者采訪記’我就寫了5篇。”瘦小的老人笑起來更像個孩子。看記者非常誠懇,最后他下定決心似的說,“我只說一點吧,我們的相識,那是在1946年,我買了他一幅畫,好像不知為什么當時沒給他錢。有一天,他突然追上門去討債,弄得我既有點尷尬又感覺有意思,我知道他當時生活非常窮苦。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一晃快60年了……”
93歲高齡的蕭淑芳老人是吳作人夫人,她是在女兒的陪同下才來到萬荷堂的。談到黃永玉,蕭老說,“他的畫很有意思,能證明他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很可惜4月1日開幕的畫展我可能去不了,因為聽說國家博物館的臺階很高,我身體不行,怕上不去。今天到這兒來光路上就花了兩個小時?!保ㄓ浾?李冰/文 孫京龍/攝)
黃永玉渾身都是故事
黃永玉愛講故事,會講故事,渾身都是故事。
十年前,我陪同黃永玉去他的家鄉(xiāng)湘西鳳凰。在那里,我聽到了黃永玉一生中最初的傳奇。
黃永玉出生在常德,幾個月后由父母帶回鳳凰。船在狹窄河道上行駛。途中行至山間,父母忽然聽到風聲,知道土匪就要來搶孩子綁票。船趕緊靠岸,父親將黃永玉塞進一個大樹洞,母親則用鍋煙抹抹臉,假扮船婦。不一會兒,土匪追來,上船打量一番,問是否看到一對帶小孩的夫婦。母親害怕得不敢做聲,只是用手指指下游。土匪們叫喊著往下游追去:“快走,那個孩子能值三百大洋。”父母嚇得緊揪著心,既怕孩子叫出聲來,又怕他被蟲咬,他畢竟只有幾個月。
土匪走了,母親趕緊跑到樹洞前,只見黃永玉安然無恙,沒事一般自顧自地笑著啃手指頭。這下子他們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故事無異于虛構(gòu),但卻真實地發(fā)生在黃永玉身上。我寧愿把這看做具有象征意義的一種暗示:黃永玉注定要在美麗與丑陋、安寧與動蕩的世界開始他的人生,而他永遠是自己的主宰。
后來的黃永玉正是在這樣的世界中從過去走到現(xiàn)在。八十年人生,漂泊、動蕩、坎坷,同時,豐富、刺激、充實。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交替出現(xiàn)在他的命運中。他很幸運。即便有過磨難,但沒有迷失自己,沒有荒廢自己。
——李輝
《走在這個世界上——黃永玉和他的題跋》
黃永玉小傳
1924年生于湖南鳳凰,土家族。小學畢業(yè),自學美術(shù),擅長版畫、中國畫。
1937年離開家鄉(xiāng),做過瓷場工人、中/小學教員、報社編輯和記者、電影編劇直至中央美術(shù)學院教授?!拔母铩敝幸蚱湄堫^鷹畫被批判為“黑畫家”,下放到湖北磁縣的干校農(nóng)場勞動3年。此后曾擔任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副主席。
著有《永玉六記》、《吳世茫論壇》、《太陽下的風景》、《這些憂郁的碎屑》、《老婆呀,不要哭》、《沿著塞納河到翡冷翠》等詩文集。
在國內(nèi)外舉辦過多次個人畫展,曾獲意大利共和國騎士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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